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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姑庵女孩的故事 (下)
來源:WRIC報導 作者: WRIC記者馨蓮 發佈日期: 2010-6-15
(四) 開學籌學費 師傅最頭痛
又走訪了幾個寺院後,想為這些孩子們做點什麼的願望也越來越強烈了。吃的呢?有些不好辦,孩子們是缺營養,但總不能買些魚肉送過去吧,廟裏是不能送這些東西的。因此,我便挨家挨戶的搜集衣服、鞋襪,弄了三大包,送了過去,好在現在家家都是一個孩子,衣服也都不太舊,送到淨土蓮社時,唯一好高興的樣子,女孩子喜歡漂亮的衣服這是天性,就連剛會走路的小宗和也在包裏翻個不停。 棄女父母當年留下的信。 (WRIC義工姚誠攝影)
和師傅們嘮的最多的還是孩子們的上學問題。和往年一樣,學校開學了,師傅們終於松了一口氣了,但下一學期的學費在哪呢,師傅們回答的到是很輕鬆。“到時再說吧”。我知道,這些年來她們都是這麼過來的,因為她們深信菩薩會保佑的,而我確不行,沒這個自信。我問師傅們,現在桐城寺院這一片在校讀書的孩子一共有多少?師傅們掰著手指給我算了起來。說僅桐城城關和近郊就有20人左右。其中:
讀小學的9人:
茶庵: 釋界航 六年級
釋雷雷 二年級
逗神庵: 釋紅勝 五年級
複元庵: 老二 一年級
白馬庵: 釋界順 四年級
秋風庵: 釋謙珂 四年級
西峰庵: 釋來安 六年級
慈雲庵: 釋寬煜 六年級
古靈泉: 釋泉回 四年級
讀初中的9人:
複元庵: 老大 初一
秋風庵: 釋來應 初二
古洞庵: 釋來勝 初二
一笠庵: 大雙 初三; 小雙 初三 (雙胞姐妹)
古靈泉: 釋泉根 初一
釋柳應 初二
清華庵: 釋凱瑞 初二
淨土蓮社:釋唯一 初三
讀高中的2人:
古靈泉: 釋泉興 高一
白馬庵: 釋界明 高一
“每年的學費又需要多少呢?”我又問道。
心空師傅一筆一筆的給我算了起來:
“高中每人每學期2000元左右,每學年就要4000千;初中則是500元左右,每學年需要一千;小學300百,每學年600元。那麼就現在而言,兩名讀高中需8000元;九名初中的需9000元;九名小學的需5400元,總共每年光學費就需要23400元人民幣,這些還只是開學時必須要交的學費,其他費用還沒算在內,如果是沒戶口的或擇校生還要交一大筆借讀費,所以每年到開學的時候我們都急的團團轉,孩子少、香火旺點的寺院還好一點,象古靈泉這樣孩子多的困難真的是太大了。”
“除了靠香火錢,還有沒有其他辦法?”
“沒有,全靠佛祖保佑了。”
“那你們為什麼不去找佛教協會?”
“他們也有他們的難處。”
從桐城回來,第二天就去了位於明教寺的省佛教協會,接待我的是佛協辦公室的陳主任。
“我瞭解到很多寺院裏收養了被人遺棄的女孩,你們知不知道?”一坐下,我就開門見山的問道。
“聽說過。”主任道。
“你們有統計嗎?全省一共有多少?”
“沒有”。陳主任接著道。“我們全省註冊的佛教寺院有兩千多,沒註冊的也有一千多,再說佛協是不贊成寺院裏收養孩子的,出家人就得像個出家的樣子,弄幾個孩子養著那不和在家一樣了嗎?”
“但人家已經把孩子丟在廟門口了,師傅們見到了總不能不管吧?”我反問道。
“這是一個茅盾”。陳主任和我解釋道:
“現在一些人知道寺院裏收養棄兒,生了女孩動不動就把她們送到廟裏來,出家人一方面是講慈悲,另一方面有些出家人也喜歡孩子,特別的尼姑,養久了就捨不得放手。政府也希望把孩子接到福利院去,但出家人和孩子都不願去,我們佛協很是為難,如果同意寺院裏養孩子,政府會說我們影響了國家計劃生育政策的實施,不准養吧,又違背了佛教慈悲救渡的精神。所以只能是睜一眼閉一眼的了。”
究意有多少孩子被丟在寺院裏我無法進行統計,全省有近百個市、縣,二千多座寺院,如果按桐城的情況來看,生活寺院裏的孩子的確是個不小的數目,據我所知,戶口解決了的只是個別。當國家現行的政策和社會問題產生茅盾的時候,孩子們可是耽擱不起的。我在和一位民政部門工作的朋友談及此事時,朋友勸我不要管了,說她們能生活在寺院裏就已經很不錯了,全中國有多少棄兒,你能管的過來嗎?是的,相比社會上那些乞討的孩子,生活在寺院裏應該是幸福的,這是托佛祖的福。
老小相依為命。(中國婦權義工明明攝於2010年)
被強拆的古靈泉尼姑庵。(中國婦權義工攝影)
五、強行拆遷尼姑女孩遭毆打
今年清明時節,搭乘合肥居士的車又去了一趟桐城,到達白馬寺時太陽已經西垂,在廟裏借宿一晚,第二天早餐後我把孩子最多的古靈泉作為自己的第一站。
當我再踏進古靈泉的時候,看到的景象把我驚呆了,今天的古靈泉已面目全非、一片狼藉,所有的耳房都已被推倒了,只剩下一座大殿孤獨的立在廢墟中,孩子們都不在,師父們也都不知去向。
一個老居士幫我找來了聖應師。
“這是怎麼回事?”我問。
“政府不講理、政府不講理……”。
師父一開口就重複這五個字。進了廟後,她一五一十的向我敘述了事情的經過。
“政府要修路,經過我們廟門口,也不提前告訴我,就叫施工隊來訴我的房子,我和施工的工頭講,修路我們支持,國家的建設呀,但我們的房子有房產證,土地有土地證,你得按照政策辦,說拆就拆,我和孩子們上哪住去呀。施工隊說:我們已經在報紙上公示過了,這就是告訴過你們了,現在拆合法。你要是擋我們的事,別怪我們不客氣。我和孩子們就擋住不讓拆,施工隊叫了一、兩百個人來,有四個人把我按在地上,雙膝跪倒,用腳踹我的背,打我的孩子們,工程隊的老闆和那些打人的說,死勁打,打死一個我賠四十萬。我要人去找書記、市長,老扳說,我既然敢打你,你想想沒有書記、市長的默許我敢嗎?就這樣,工程隊把我們四個出家人拖到了正在施工的遂道裏,把所有的燈都滅掉了,關了我們一夜,兩個孩子被打傷送到了醫院,到現在我的腰都直不起來。”
“宗教局知道嗎?”我問。
“他們打人的時候局長和一個秘書都在場,工頭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裏,照打不誤”。
“土地證和房產證在嗎”?
“有,我拿給你看。”
就在師父上樓去拿證的時候,我發現門口來了幾個人,居士告訴我說:是宗教局長。我趕忙跟著也上了樓,把師父的房、地產證和孩子們住院證明都拍了下來。
在廟門前師父指著被佔用的土地說:“前面這三畝地都是我廟裏的,證件齊全,現在他們答應大殿不拆,其他的全部佔用,我和孩子們今後怎麼過呀,我有 六個孩子呀,我沒指望政府幫幫我們,可也不能這樣呀,老百姓的房子拆遷都還有個補助,我的房子、土地就這樣說佔用就佔用,還找來幾百人打我們這些出家人和可憐的孤兒,我向領導反映,沒有人理睬,我真的不知道下一步怎麼辦,我的孩子們還怎麼活”。
看著遠遠的聽著我們談話的宗教局長,我進一步明白了這一切發生的真正原因,那就是省佛協陳主任所謂的對寺廟收養棄嬰的態度:政府不贊成。在不能明確反對的情況下,採取這種逼迫你養不起來的方法也許是最有效的手段。
政府不是沒有出臺拆遷的政策和規定,正常情況下,要經過公告、商談和調解等程式,辦好五個檔:(一)建設專案批准檔;由地方計畫委員會批准立項。(二)建設用地規劃許可證;由地方城市規劃行政主管部門核發。(三)國有土地使用權批准檔;由地方土地行政主管部門頒發。(四)拆遷計畫和拆遷方桉;是指拆遷人對將來準備實施的拆遷活動所制定的計畫和方桉。(五)辦理存款業務的金融機構出具的拆遷補償安置資金證明;由拆遷人開設房屋拆遷補償安置資金專用帳戶,一般由拆遷人、金融機構、房屋拆遷管理部門三方監管。這樣的情況下, 方可按照拆遷許可證實施拆遷,可在這裏,一紙公告就結束了一切。
出家人慈悲為懷,一般不和人爭名奪利,但為了六個棄嬰,她們是爭了,孩子們是人們送到門口來的,不是她們搶來要來的,不要認為出家人好說話,孩子們沒親人,就覺得好欺負,政府也好、開發商也好,你們都是人,人心都是肉長的,你們如果不是佛教徒,沒有義務供養她們,但你們不能打她們。
面對師父和孩子們困境,我感到十分的心痛,卻又無助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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