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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清兰被拐22年 回家网義工助寻亲彭清兰被拐22年 回家网義工助寻亲
中国妇权《回家网》义工姚誠
11月16日,我接到一个志愿者电话,说是有个被拐的女子想找自己的父母,我让其将她的情况发到我的E-mail里来。
志愿者发来的E-mail是这样写的:
“原名彭清兰(小明),79年9月12日出生,属羊。父亲:彭光林(彭官林)母亲:王心妹(王心梅),上有一个哥哥小名叫小贵,两个姐姐,大姐小名叫小春,下有一个弟弟。当时,因父亲在六枝平寨单位上班(有双休日),把我寄托在邻居大婶家,大婶的丈夫、儿子与我父亲在一个单位上班。1988年6月暑假的一天,我同大婶的女儿一同去父亲单位游玩,两人一同被拐”。
“我隐约记得家在六枝平寨,被拐时上我小学二年级,学校就在家的对面,走过几块稻田就到了。还知道村里有很多做鞭炮的 。其他就不记得什么了”。
儿时彭清兰和現在的彭清兰.(photos by WRIC)
彭清兰被拐时已经八、九岁,这是她记忆中的家。(photos by WRIC)
我当下将这个E-mail发给了贵阳的陈辅余,陈是我们《回家网》的志愿者,也是寻亲的家长,儿子丢了七八年了,这些年来,他不但在找自己的儿子,也担当起了贵州省寻亲联络人的责任,平时除了做点小生意外,业余时间几乎全部放在了为寻亲家长的服务上,在他帮助下共找到五个被拐孩子。
我和陈商量后决定,由陈立即赶赴六枝,着手寻找。陈放下家里的生意,十七日晚便赶到达六枝,十八日一大早便来到平寨镇派出所,通过公安的户籍网,查遍了所属各村的户口登记,与小吴所发的E-mail信息均无吻合之处(正值人口普查期间,派出所对所属居民的信息应该是非常准确),平寨镇政府和派出所人员十分肯定本镇内没有所述的彭姓这一家人。当陈告诉我这一结论时,真的给我浇了一头冷水,原想十拿九稳的希望,忽然之间成了泡影。
我告诉陈不要放弃,彭清兰被拐时已经八、九岁了,其所回忆的决不会有太大的差错。我让陈找一家网吧,我们再通过QQ商量一下。在与陈边上网边分析研究的过程中,我也与彭清兰在用电话沟通,我们把搜索范围扩大到六枝的周边地区,当我在百度地图上发现马场河边有一个下平村时,问彭清兰:你家村子附近有没有河?彭清兰回答说:有条河,小时常在河里游泳;再问:记得去过一个叫马场的地方时,彭大声说道:去过、去过;我再问:记得有个叫黎寨的村子吗?彭高兴的回答:我大姐就嫁在黎寨,那边上还有一个苗村;我往地图下方一看,果然有一个叫苗冲的村子。其他的地理地貌特征与彭清兰核实均能对上。
此时,我和陈又兴奋起来,我情不自禁的喊了起来:找到了!找到了!电话那边的彭清兰也兴奋的叫了起来。
由于天色已黑,六枝离马场镇下平村还有二十多公里的山路,陈连忙找到街道办事处,办事处的工作人员也非常热心,被我们《回家网》志愿者的热情所感动,一位值班人员主动联系了在马场镇的亲戚,要他无论如何晚上要去一趟下平村,并尽快给我们回话。
夜,漫长,我和陈睡不着,彭清兰也会有一个不眠之夜,我们只等一夜,可她整整等了二十二年。18日一大早,陈辅余便从六枝特区包了一个车赶赴马场镇的下平村,到了村一打听,就找到了彭光林的家,第一时间便给我打来电话:“找到了,我找到彭清兰的家了”。
我赶忙要陈把电话交给彭家人,本想亲自再核实一下,但彭爸爸接了电话就问:“是我的女儿找来的吗?是我的女儿找来的吗”?苍老的声音中带着颤动,我连忙回答:是的、是的;“她在哪?她在哪”?听到老人迫不及待的反问,我立马便放弃了再核实情况的念头,那一刻,我知道,二十二年,漫长的二十二年等待,那怕是一分一秒,我都没有任何原由再让老人等了,一定要让老人从自以为梦中境况中醒来。便立马告诉了她女儿的电话号码。从这以后,彭清兰的电话是一直占线着,今天到了莆田问了彭清兰,她才告诉我电话一直通到了晚上十一点没有断过,整整十几个小时,村子里几乎所有的亲戚都通了话。
今天下午14时28分,我到了莆田,彭清兰和她的莆田亲人们在出站口迎着我,他们帮我找好了酒店,在酒店里我打开电脑,告诉贵阳的陈辅余赶紧把他在下坪村拍到的彭家人照片传过来,我知道,此时此刻的她应该先看看自己失散了二十多年的爸爸妈妈,看着彭清兰满含泪水的等在电脑旁,我只想网速是否能快一点、再快一点,哪怕一分一秒。
“爸爸还是那个样,只是老的多了;妈妈原先是胖胖的,现在瘦多了,姐姐也老了”。边上的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分享她喜悦、悲伤和无以言表的情感。而后,我问了彭清兰被拐的经过和现在的生活。
那是1988年暑假的一天,8岁的彭清兰和邻居大婶的女儿一同去看二十多公里外上班的爸爸,路上遇到一个抱着个男孩的中年妇女,妇女问两个女孩去哪?她们回答去六枝坪寨看爸爸,妇女说她也去,可以带她们同往,两个孩子信以为真,便与那妇女一同前往,也不知走到什么地方,两个孩子感觉不对,要回家,妇女说:带她们买几件衣服,穿的漂漂亮亮,然后送她们回家。那妇女也操的当地的口音,孩子们无奈,又不认识回家的路,只得一同前往。就这样坐了汽车坐火车,便到了福建。彭清兰被卖到了吴家,另一个女孩从此再也没了消息。
彭清兰被卖到了福建,从此再也没了消息。这是她的亲生爸爸、妈妈,和她亲姐姐。((photos by WRIC)
彭被卖在吴家,改名叫吴玉琴,吴家原先有兄弟姐妹七人,彭是老四,上面三个姐姐,下面三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八岁的彭清兰从此就帮着养母做做家务,也没有再读书,十九岁那年嫁了出去,丈夫是当地有名的唱“仙戏”的演员,此剧种被例为国家保护的文化遗产,由国家发薪水,儿子今年十一岁了,在读书,她自己在一家工厂打工。她告诉我说:生活也不错,养父母一家待她和亲生的一样,兄弟姐妹们关系也都非常好,这次找到了贵州的亲人,弟弟还专门从打工的新疆回来看望。
晚餐是从新疆赶回的弟弟请的,家人们来了五六个,丈夫晚上要演出,说好明天来见我。
明天我要去彭清兰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看看,在那个既熟悉又陌生,既记载着她的欢乐,又铭刻着悲伤的地方,我要亲身感受一个八岁女孩子到三十多岁中年妇女那如烟的往事。
图为彭清兰与同乡肖光艳。肖曾在7岁被人贩子从贵州卖到福建,去年在回家网帮助下,找到了失去联系25年的家和亲人。(中国妇权记者摄影) 彭清兰莆田的家是在市郊的一个村子里,家里有养父母、三个姐姐、三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多数都在外面打工,我去时只见到了大弟弟和二弟媳及一些孩子们,象这样人丁兴旺的家庭在村子里很普遍。由于这里的家庭都不太重视孩子们的教育,彭家的五个姐妹小学都没毕业,三个男孩子有两个只是读了初二,只一个初中毕业,在他们的观念中,孩子只要认识几个字、会数钱就OK了,因此,没有多少文化的他们几乎都在从事劳动密集形工作,不是做石头生意就是捕鱼等等,这些工作都需要大量的男劳力,因此才有了一家七、八个甚至十多个孩子的情况。
不管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还是买来的养子,长大后如果娶不起媳妇那是留不住的,因此,买来男孩后又需要买女孩,因此上造成了一个又一个的人间悲剧。
村民们介绍说:这里几乎家家都有抱来的孩子(他们通常将买说成是抱),彭清兰告诉我,她的妹妹也是抱来的,希望我们也能为其找到亲生父母,一家七个孩子中就有两个是买来的。村子里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买来的孩子。如此推算下去,按一个有300户的中等规模村推算,每个村应该有300个买来的孩子,按每镇十个村计算,应该有3000个买来的孩子,全莆田共有53个乡镇,如此推算就有24万个买来的孩子,也许这样的推算不是很有说服力,但就普田地区有十万计以上被拐孩子的说法一点都不过份。
肖光艳和彭清兰的亲人是我们《回家网》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找到的,她们两人都是被卖在这个村子里,住的也不太远。因为帮助其中的两个人找到了在贵州的家,因此在村子里也有了些朋友,有了走门串户的方便,但我也看出,很多的家庭对我是退避三舍的,他们担心什么我心里也明白,担心自己买来的孩子找到亲生父母后会一去不回。
中午肖光艳请我去她家玩,彭清兰也陪着去了,两家的亲朋好友来了不少人,请我吃海鲜,除了感谢我为她们找家的意思外,也希望能帮助更多的同乡实现亲人重逢。席中介绍了一些情况,说是村子里有很多人看到肖光艳和彭清兰找到父母后,也想去找自己的亲人,一是不知道怎么找,二是怕这里的家人不高兴,希望我们《回家网》先帮着偷偷的找。
在帮助肖光艳和彭清兰找家时我没想过这么多,现在我面临的不是帮助一个、两个人寻亲的问题了,一个乡、一个村、一个镇甚至整个莆田市,十多万的被拐人员寻亲单靠我们《回家网》和几个志愿者是不可能做的到的,再扩大到福建省、广东省乃至全中国,想一想头皮都发麻。
相比之下,莆田地区的生活条件要比贵州山区好的多,但孩子们来到这里并不意味着幸福,养子(女)们长大后,他(她)们在婚姻上自己多半是做不了主的,特别是作为童养媳就更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他(她)们及其孩子们比正常家庭缺少了另一半亲人的爱,他(她)们想家了只能偷偷的在心里喊妈妈。
村子里的一天里我只想多找人聊聊,见到人我就发名片,我希望村子里尽多的人能通过名片上的网址登陆《回家网》、了解《回家网》,不仅仅成为我们帮助的对象,也象我们众多的网友一样,有朝一日成为我们的志愿者。
11月24日晚20点30分,位于六盘水的六枝特区大街两边站满了人,其中有本地的市民,也有从三十多公里外赶来迎接的彭家亲朋好友,当我们的车队进入大街时,人们纷涌上来,把车子围了个严严实实,都想争看这位被拐二十二年的妇女,一分钟前还在车上与我们有谈有笑的彭清兰刚踏下车就和母亲、姐姐抱在一起,放声大哭,一家人哭在一起,将这二十二年的离别之苦尽情的哭诉着,也将这二十二年的泪水尽情的流出来。
我和陈辅余非常荣幸的接受了彭家送我们的鲜花和锦旗,在接受完媒体简短的采访后,车队驶向彭清兰的家—安顺市普定县马场镇下坪村,刚到马场镇就听见了五公里以外的下坪村的鞭炮声,夜空中的礼花十分耀眼,把黑漆漆的山间映了个五彩滨纷。
儿时的记忆被勾了出来,马场河、曾就读过的小学校都还在,家里干打垒的老房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三大间砖瓦房,最让她难忘的是儿时的玩伴一个个都成了中年人了。
最尴尬的刚是就是语言不通了,家乡的方言彭清兰是一句都记不住了,双方亲戚之间的交谈都需要有人从中翻译。
彭清兰的丈夫、吴家弟弟和堂兄此次一同来认亲,气氛也是十分融洽,只是彭清兰的大姐见到吴家弟弟说的一句话让对方比较尴尬,她责问吴弟:“你家都有七个兄弟姐妹了,干麻还拐走我的妹妹”?一句话说的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吴弟却满脸委曲,我向大姐解释道:你妹妹不是吴家拐走的,只是买下了她,现在都是一家人了,这样的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
吃饭、喝酒,村民们一直闹到天亮,彭家人坚决不让我们晚上走山路,只好留下来住了一夜,这一夜因为太吵我几乎没有睡着,天一亮我就起床了,见我出来散步,彭爸爸说带我去看看志愿者寻亲时所关注的那些地方,稻田、学校、上坪寨,还有那条帮我们找到她家的小河。
早饭后我们离开村庄,彭家人都来相送,村民们也来了很多人,车子开到村口时我发现有一个老人站在那里久久不肯离去,是彭四妹的妈,就是和彭清兰一同被拐的彭四妹年迈的老母亲,我向她挥挥手,让她回去,山区的早晨凉气袭人,昨晚我一再向老人解释过,父母找孩子很难,孩子找家就要容易的多,彭四妹被拐时已经八、九岁了,相信她会记得家乡和亲人的,我们也会多方打听彭四妹的下落。
(以上图片均由中国妇权记者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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