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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張菁                                               2025-07-04

 

 

（張菁應邀在中國行動X-Space關於伊朗反對派運動話題討論會上發言。）

 

 

伊朗在1979年前尤其是巴列維王朝時期，女權運動使婦女獲得了受教育權利、投票權以及家庭內部的法律保障，包括擴大離婚和監護權等較為公平的法律保障。

 

但是1979年伊斯蘭共和國成立，霍梅尼上台後，废除了1967年的《家庭保护法》，推出了強制婦女佩戴面紗和公共場合服裝規範等法律，婦女權利受到限制，婦女地位大大下降。

 

2006年伊朗多個婦女團體不分派別，共同發起了「百萬簽名運動，要求廢除對婦女歧視性法律」。伊朗刑法將女性在公共場所不戴「伊斯蘭教法頭巾」的行為定為犯罪。違反該法可處以罰款或10天至2個月的監禁。

 

伊朗已經有數十年促進婦女權利的運動歷史。但直到自2014年前後，女權人士才找到一個共同的反抗突破點，並正式發起反對強制佩戴頭巾的運動。 2014年一項與政府相關的調查，近半數的受訪者認為政府不應幹預此事。

 

2017年12月，這一問題成為政治辯論的焦點。當時，31歲的維達·莫瓦希德（Vida Movahed）未戴頭巾，站在德黑蘭市中心革命街（Enghelab Street）的一個公用設施變電器箱上，默默地揮舞著一根棍子上的白色圍巾，引發了一系列大膽的反抗行為，這些女性後來被稱為“革命街女孩”。

 

伊朗的女權有不同流派：即世俗女性主義與伊斯蘭女性主義，有不同觀點。世俗女權主義者強調宗教與政治的分離，傾向於基於男女平等原則和人權視角來爭取女權，強調公民平等，包括政治領域、勞工權利和教育領域的平等；而「伊斯蘭女權主義者」（或「本土女權主義者」）主張透過重新詮釋伊斯蘭教義和傳統來提升女權主義，認為伊斯蘭教並非天生父權制。她們力求在伊斯蘭框架內實現女性主義目標，並運用有時被稱為「動態解讀」的伊斯蘭教法。

 

合作共贏：儘管存在分歧，但女性主義團體已表明，她們能夠為改善婦女狀況的共同目標而合作。

 

這些抗議活動的發起者是伊朗女性因生存權、結婚權、離婚權以及子女監護權受到壓製而遭受的虐待。由於社群媒體，女性運動最近在伊朗社會中找到了大量的受眾和基礎，並針對伊朗女性發起了各種線上教育活動。近年來，許多女權主義網站應運而生，發布有關伊朗女性權利的文章。這些女性運動試圖透過翻譯各種女性主義學派的教材來教育伊朗女性。

 

2022年9月，瑪莎·吉娜·阿米尼（Mahsa Jina Amini）在伊朗道德警察拘留期間死亡，引發了席捲伊朗的大規模公眾抗議活動。許多觀察家認為，這是該地區首次女性主義起義。婦女和女孩走上街頭，抗議強制佩戴頭巾的法律，這些極具視覺衝擊力的畫面以及「婦女、生命、自由」的口號，強化了這一形象，並贏得了國際社會的廣泛同情。

 

瑪莎·吉娜·阿米尼不帶頭巾被虐死後，伊朗人發起‘Woman Life Freedom’ 女性、生命、自由”為訴求的反抗運動。

 

伊朗當局在2022年9月至12月全國抗議活動期間及之後犯下的嚴重侵犯人權行為和國際法犯罪，包括安全部隊大規模非法使用武力和槍支，裝有金屬彈丸的霰彈槍和催淚瓦斯罐進行射擊，並用警棍毆打抗議者，導致500多名抗議者和旁觀者（包括數十名兒童）被非法殺害，更多人重大受傷，人生軌跡發生變化。

 

2003年獲得諾貝爾和平獎的希琳·伊巴迪（Shirin Ebadi）是一位律師、作家和前法官，人權捍衛者中心創辦人， 她因促進民主和人權，特別是婦女和兒童權利的努力而受到表彰。她是第一位獲得諾貝爾和平獎的穆斯林女性，也是第一位獲得諾貝爾和平獎的伊朗人。自2009年以來，她一直流亡倫敦。

 

2023年獲得諾貝爾和平獎是納爾格斯·穆罕默迪（Narges Mohammadi ）人權捍衛者中心的副主席，一直是反對伊朗強制佩戴頭巾和其他歧視性政策的傑出聲音。穆罕默迪的行動付出了巨大的個人代價，她曾13次被捕，被判處31年監禁和154次鞭刑。 2023年10月，當她被宣佈為諾貝爾和平獎得主時，她被關押在德黑蘭臭名昭著的埃文監獄。 2024年12月，她獲準暫時離開艾文監獄接受手術和復健治療，但隨後被勒令返回監獄至今。

 

2年後，伊朗的女權主義倡議不僅無法提升，當局更加殘酷鎮壓女權倡議者及反抗佩帶頭巾的女性。 2024年8月，一段令人不安的影片在社群媒體上流傳，影片顯示多名特工暴力襲擊兩名摘下頭巾的14歲女孩。其中一名女孩納法斯·哈吉沙裡夫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他們拽著我的頭髮，對我大喊大叫，還咒罵我……他們把我帶進貨車後，把我摔倒在地。一名女特工毆打我，用膝蓋頂住我的喉嚨，並用力擊打我的頭。我的頭被卡在兩個座位之間，他們還踢著我的身體側面。”

 

2024年7月22日，伊朗警方特工向31歲的阿雷祖·巴德里乘坐的汽車發射致命彈藥，導致她身受重傷。據媒體報道，特工試圖沒收這輛車，以執行強制戴頭巾的法律。

 

同時，伊朗議會即將通過一項「支持貞潔和頭巾文化法案」。這種升級包括以政治動機的指控對女性判處死刑。另外，十餘人仍因抗議活動面臨被處決或死刑。

 

伊朗政府加大鎮壓女性反對運動主要表現在：

1 將性暴力武器化。 2023年12月，國際特赦組織詳細描述了伊朗當局為鎮壓抗議活動、實施了令人痛心的強姦（包括輪姦）和其他形式的性暴力；

2.系統性有罪不罰機制，當局盡力掩蓋事實，包庇參與強姦、輪姦及暴力致人傷殘及死亡的涉案執法人員，並公開說謊誤導輿論。

至今，伊朗民眾仍在承受當局殘酷鎮壓的後果。

 

伊朗與中國女權相比

共同點：

——女性非常勇敢，許多年輕女性衝在前面，最為突出的是2021年的中國封城期間的白紙運動，無數女性挺身而出抗議封城政策；

——中國、伊朗的女性同樣面對的是世界上少有的專制政權，以及男權社會的霸凌；

—— 兩國的女權主義流派有相似之處，伊朗有「世俗女權主義與伊斯蘭女權主義，中國也有「體制內女權主義」及「西式女權主義」。

 

相較下：

——中國女權活動者相對溫和，沒有發生大規模、長時間的直接對抗現行體制和法律的街頭運動。

——中國女權難以引起國際關注，主因是，在國際上如聯合國各機構中，所有代表權話語權都被中國政府或政府體制內的細胞組織如全國婦聯所等所霸占，都是光鮮的女性代表人物展現在國際視野中，而真正的中國廣大婦女沒有訴說得機會。

——極具代表性人物如鐵鍊女等事件，僅是在中國政府防火牆內發洩、消化，進而迅速蒸發，灰飛煙滅；沒有草根婦女團體極俱規模的帶頭進行示威集會抗議，沒有伺機掀起一場廣泛的街頭運動。

—— 在中國女權流派中，尤其是強調性解放的個人或網絡群組，很容易被別有用心人士拔高、挑撥、抹黑，使得他們脫離大眾，尤其是在爭執對壘時，有意無意的情緒語言傷害了無辜，失去男性群體的支持。

—— 中國政府高層對女權的認知極為貧乏，而法律法規及執行者脫節，以致有法不能依，更多的權錢交易過程中，女權被忽略，聽不見#metoo的聲音。

—— 在阿米尼Mahsa Jina Amini周年忌日，穆罕默迪和她的獄友在監獄院子裡舉行了具有象徵意義的抗議活動，焚燒她們的頭巾。但在中國的監獄裡，誰敢燒任何包括私人物品，就是遭到玩火自焚般的懲罰。

 

結論：無論伊朗或中國，當前統治政權不倒，沒有一個根本意義上得社會變革，就沒有女權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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