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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爱：看见“关系”的另一种可能性
作者：章鱼 2023-12-12
“第四爱”是我国的一种本土概念，它的概念形成是基于性交关系中“攻”和“受”的角色划分。一般来说，“攻”指的是性交关系中的插入方（被纳入方），而“受”则是被插入方（纳入方）。“第一爱”是“男攻女受”，“第二爱”是“男攻男受”，“第三爱”是“女攻女受”，而“第四爱”则是“女攻男受”。
上图为一幅第四爱插画，一个女性正“壁咚”一个男性，一边握住他的衣领，一边亲吻他。
1、 第四爱，不只是性交方式
我国学者陈亚亚曾在研究中提到，女攻男受一般有狭义和广义之分，狭义指一种性行为模式，女方用手指（或者器具）进入男方的肛门；广义则指两性的一种情感交流模式，即女性以主动而强势的姿态爱上被动且弱势的男性。
所谓第四爱，指独立于男女、男男、女女三者之外的第四种爱情。具体而言就是更广义的“女攻男受”，这种情感模式不再强调如何做爱，而是在承认自己被指派性别的基础上，男女两性心理角色的互换。
注：被指派性别，即一个人在出生时被根据生理特征被分配、指定的性别。
上图为pegging性交方式示意图。
很显然，第四爱不能直接与pegging划等号（女性运用穿戴式假阳具与男性进行肛交），它还涉及主体的性别气质、性别认同、交往模式。
有研究发现，第四爱女性的“男性特质”显著高于传统异性恋女性，“女性特质”显著低于传统异性恋女性。而第四爱男性的“男性特质”显著低于传统异性恋男性。我们不能断定性交方式影响性别气质，但此研究却能证明，第四爱群体在性别气质上有区别于传统异性恋的特征。
注：此处的“男性特质”“女性特质”保留了《第四爱：基于性别角色的初步探讨》原文中的用词，可以理解为传统性别模式下对两性的刻板印象。文章中男性化分量表包含领导力、男子气、理性和大度四个维度，女性化分量表包含同理心、女子气、勤俭心细三个维度。
上图为使用“#第四爱”话题的情侣合照。图源：小红书博主@樱井轩奈_
第四爱一定是异性恋吗？有声音认为，第四爱的基础是认同自己的被指派性别并且是明确的异性恋。不过，第四爱的群体形象远比这样的定义丰富。根据第四爱概念创造者以及贴吧建立者“白夜_未央”发布在社交平台的自述，他本人便是一名跨性别男同性恋者（被指派性别女、性别认同男、性取向男），即网络用语中所谓的“女gay”（这一表达对跨性别伙伴很可能具有冒犯性）。小红书博主@浦通cola也发布过一条第四爱的段子：
A：“双好难，没有人接受双”
B：“那你干脆说你是异性恋吧，起码是一条更好走的路”
A：“可我和异性是第四爱”
B：“……（好像这条路更难走）”
我们可以感受到，用“小众的异性恋”来形容第四爱群体，或许有些局限。进入第四爱这种情感模式中的人，性取向也是多元的，TA可能认为自己是异性恋，也可能以“双性恋”“泛性恋”来进行自我介绍。
我们不能，也无需对第四爱进行明确的界定，第四爱群体必然会永远不断地更新“第四爱”的内涵，展现出富有时代性的群体特征。
2、 第四爱，挑战传统性别角色
虽然第四爱没有明确的定义，但在第四爱群体中有大家所公认的原则——绝对平等。
“绝对平等”的背后是“不平等”。相应的，第四爱原则背后隐藏着传统异性恋关系不平等的历史与现状。
在传统父权制社会下的异性恋关系中，男性占据着绝对主导的地位，并被期待拥有强势、侵略性、坚强、理性等品质。女性则处于从属地位，被要求拥有温顺、共情能力强、细心、勤俭等品质。
第四爱则在一定程度上颠覆了传统的性别关系模式。在四爱关系中，女性成了性交中的插入方，并在气质上挣脱以往的角色桎梏。用@爆炒冷饭的话来说：“ ‘绝对平等’，男女间抛开所有世俗给性别钉上的标签不谈，单纯以‘人’的身份，享受平等。……强势主动不再只用来形容男孩，女孩也可以，贤惠温柔也不再只能用来形容女生，贤惠温柔的男生同样是美好的。在这种模式下，你们彼此照顾，相互扶持，共同进步。”这也不难理解，有些人会认为第四爱是一种“去性别化”的恋爱模式。
上图为第四爱的旗帜，双色代表两性，红色代表对外积极融入社会，蓝色代表对内和谐共处、互助友爱；中心为logo。
第四爱这种强调平等、颠覆传统的特征，能为我们提供另一种人生情感脚本。对于非四爱人群来说，或许无法从纯粹第四爱的模式中获得快感，但看到一些“关系”的可能性，能为探索自我、联结Ta人提供思路和出口。
我们偶尔会在社交平台中看到，一些温柔可爱、白白嫩嫩的男性美图帖子下会有很多“求四爱”评论——“可爱小狗速来和我四爱”“好想看他在身下叫老公的样子（不是 ”。这些评论的女性不一定在第四爱的圈子里，有些可能还处于传统的第一爱关系里。对于她们来说，“第四爱”也许只是意味着女强男弱的交往模式，也许只是一个用于表达喜爱的梗。对于某些圈内人来说，这属于“第四爱”这一词汇的“误用”。但是这种“误用”，正反映着很多女性对于长期以来“阳刚”审美、男性主导地位的抵抗。一些不经意的“误用”，或许蕴含着个体对结构朴素的愤怒。
“第四爱”相关表情包，图源网络。
3、第四爱，比想象中更艰难
看完前文的描述，我们或许能够被第四爱的模式吸引。但第四爱毕竟是近年来才被逐渐认识的性少数群体，Ta们的爱恋必然会比传统交往模式下的异性伴侣遇到更多的困难，也面临着区别于其Ta性少数群体的忧虑。
首先，无法明确的圈层边界可能会弱化第四爱作为一个性少数群体的需求。正如之前提到，很多人会将pegging这种单纯性交的方式与第四爱划等号，也会将第四爱挪用到传统异性恋关系里。这可能会给大众造成一种错觉，第四爱只是传统异性恋增加情趣的小把戏，忽视第四爱群体的特殊性。所以也会有人认为，强调第四爱群体的边界和门槛，是保护第四爱群体的手段。
其次，第四爱的关系模式必然会引来一些“投机者”。比如，有一些男性可能会假装“男受”去欺骗愿意接受“互攻”的四爱女……当然，第四爱群体也面临着如其Ta性少数群体一样的困境。不被家人和社会理解、更难找到契合的伴侣、作为参照的关系范本更少等等。
无论如何，一个更加包容和自由的社会是我们的共同期许。知情同意、平等尊重是我们建立各种形式亲密关系都需要遵守的原则。从第四爱关系里看到可能性和反抗力量的同时，我们也希望第四爱群体拥有更加自由、舒适的生存空间。
上图为网友创作的“第四爱”主题插画。一个女性正推倒一个男性，一手撑在前方，一手抬起他的腿；男性则拿起一个柠檬，递到女性的嘴边。
参考：
[1]陈亚亚. 从“女攻男受”到“第四爱”——试论青少年的性/别多元与平等之实践进程[C]//北京林业大学性与性别研究所.性别多元：理论与实务研究（上）.台湾万有出版社,2012:9.
[2]林洪毅,郑红,马一娇.第四爱：基于性别角色的初步探讨[J].中国性科学,2022,31(08):144-148.
[3]Know Yourself《“我真想把我男朋友推倒！”一文带你了解「第四爱」》
[4]Fourther《萌新必看：什么是第四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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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址Website：www.wrchina.org
